離公祭還有一小時, 我太早來了, 就往附近的學校走去, 那是我的母校, 由於附近有很多殯葬業者聚集, 我們都戲稱它是西郎國中”(興南國中). 冒著小雨撐傘來到大門口, 第一排教室的三樓廁所邊, 導師老怪物的宿舍還在, 當年同學阿堂和我都被他打過手心, 現在想起來都還餘悸猶存.


阿堂曾告訴我兩件事情: 1.他的媽媽在廣播電台主持節目. 2.他哥哥會彈鋼琴. 顯然他很為他的母親和兄長感到驕傲, 難怪和他做了一年多的同學, 總感覺他談吐不俗, 和我們這些土孩子就是不太一樣, 有一次還帶我到他家, 那是河邊的一棟獨立平房, 當時其他家人都不在, 只見到他爸爸一個人在庭園散步, 一身深色及膝長大衣, 十分貴氣, 感覺也很嚴肅, 我們匆匆閃過他面前, 沒敢跟他說話. 後來國中畢業也跟阿堂失去聯絡.


30多年後, 機緣巧合地認識了阿覺, 阿覺說我感覺很像他的親人, 我們似乎頗有淵源, 他還迫不及待地翻拍了一張家族老照片寄給我看. 那是一張泛黃的全家福照片, 在照相館拍的, 恩愛的爸爸媽媽, 媽媽抱著年幼的妹妹, 妹妹晶瑩的眼睛閃著天真的光芒, 手上還抓著一盒森永牛奶糖, 當然我一眼就認出照片裡的阿覺, 那驕傲的嘴角, 辨識度很高, 我問阿覺: 為什麼照片中你的臉那麼臭? 他說他們才去故宮博物院玩回來, 弄丟了新買的帽子, 被大人責罵了, 是喔, 阿覺在照片中的確沒戴帽子, 而另一個更小的男孩, 應該是他的弟弟, 有著同樣驕傲的神情, 斜戴法蘭西帽顯得帥氣十足. 我注視這個小男孩許久, 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, 最後寫了email問阿覺: 你弟是不是叫做阿堂”?


回到靈堂, 家祭過後, 家屬分列兩側, 阿覺, 阿堂, 和他們的妹妹, 紅著眼眶等候公祭, 那張老照片中的三張童顏早已不復見, 歲月無聲無息地改變我們, 現在的阿堂都當祖父了.


阿覺自認為具有靈異體質, 總說我是他外公轉世, 常叫我去找他在中壢獨居的媽媽, 幫他跑跑腿. 所幸他媽媽隨和又健談, 聊到她年輕時的確在電台做節目, 也真服了她,  80多歲高齡, 仍有體力和興致到長春戲院欣賞藝術電影.


慈濟的師兄師姊助唸完畢, 眼看所有參加公祭的親友即將上完香, 我開始有些緊張, 趕緊跟在一對夫婦後面, 想要跟他們一同獻香, 畢竟要在這麼多人面前獨自上香, 想到都教人坐立不安. 禮儀師也真是的, 硬是把我的恐懼變成真實, 三個人分成兩次拜, 我仍然逃不掉, 仍然是那個最後的, 單一上香者. 此時我想起了阿覺的話, 靈堂上照片裡那位慈祥的老太太, 有可能是我前世的女兒嗎? 無論是或不是, 願妳從此擺脫這無可奈何的輪迴, 得到真正的安息, 或者真正的自由!


 





阿覺的媽媽生前給我的玫瑰石吊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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